封面专访马来西亚华语作家黎紫书在追求高速
封面新闻记者张杰
对于南洋的华人世界,不少年轻人是从《下南洋》这类的纪录片了解到。在新冠疫情之前,去东南亚旅行,也是非常普遍的事情。纵然如此,如果想要真正深入、一窥见当地民众内心世界,感受深厚的精神气质,最细微的方法还当属文学。语言是文化传承的命脉,而文学则是语言最精粹的表现。
黎紫书
在马来西亚华语文坛她是一个奇迹
王德威、王安忆双双作序
在文学条件相对贫瘠的马华(马来西亚华语)文坛,黎紫书可谓一个传奇。自年以短篇小说《把她写进小说里》获马来西亚“文学奥斯卡”—花踪世界文学奖之马华小说的首奖后,连续多届获奖,是花踪文学奖设立以来获奖最多的作家,年长篇小说《告别的年代》获第四届红楼梦长篇小说奖评审团奖,更是让她在整个华语文学世界,积累有相当的知名度。
年,其第二部长篇小说《流俗地》被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引进出版。这个以一个盲女和一座城市为主角,思索马来西亚社会华人命运的小说,引发文学圈及很多文学读者的瞩目,被赞是“华语文学的惊喜收获”。哈佛大学东亚系与比较文学系讲座教授、华语世界一流的文学评论家王德威和著名小说家王安忆,分别专门为《流俗地》写下长篇评论《盲女古银霞的奇遇》和《之子于归,百两御》。王德威认为,黎紫书的《流俗地》“为当代马华文学注入少见的温情”,他还感慨,当代文学因为传媒产业兴起和书写技术改变,受到极大冲击,但马华小说却“表现惊人的韧性。”
一个盲女的生活史
南洋小城里的俗世悲欢
小说主人公银霞生来是盲女。她的父亲是出租车司机,因为这层关系,银霞得以进入出租车公司担任接线员。她声音甜美,记忆力过人,在电话叫车的年代大受欢迎,视障成就了她传奇的一部分。银霞虽然目不能见,但是“眼盲心不盲”;她有绝佳的音感和触觉,她的记忆力甚至超过常人。
黎紫书透过银霞描绘周遭的人物,他们多半出身中下阶层,为生活拼搏,悲欢离合,各有天命。银霞聪慧、敏感,亦懂得洞察人心,她既愿意在家编织箩筐,也渴望融入外面的世界,她学象棋、上盲校,在生来的困顿里劈开了一片天。在盲校里,她学会用盲文写信,也拥有了炙热的爱情,一切看似向着美好的方向,殊不知黑暗已经降临。曾对未成年女孩始乱终弃、长相俊俏的大辉,一个被讹传已死之人,竟辗转归乡,活生生出现在大街上?天资聪颖的盲女银霞,进入盲校学习,摸索光亮的路上,灵魂却舍弃肉身,坠入无边黑暗;离乡从业的印度仔律师,生命竟于三十六岁遭人暗杀,猛然截断;爽朗的马票嫂年轻时离开软弱的丈夫、改嫁有钱黑道,苦尽甘来后却终结于失智症……银霞、细辉、拉祖自小一同长大的“铁三角”,历经生命碌碌坎坷的拖磨,该如何寻找各自人生的出口?
黎紫书在《流俗地》里,以平和的叙事笔法,讲述了“锡都”小城的世俗故事、生活点滴。从一个叫做“楼外楼”的居民楼里,洞开马来西亚的华人世界,他们的爱恨、生死、出走、回归,无不沾染此时、此地的风俗与况味。小说叙写马来西亚数十年历史深处的一众卑微生命,个人命运的创伤与徙家流落,不同族群关于各自民族的身份认同与情感交融。每一种悲凉的生存底色中,都高昂着人性的倔强。
《流俗地》的“流俗”顾名思义,意指地方风土、市井人生。这个词也略带贬义,暗示伧俗不文,下里巴人的品位或环境。王德威说,“黎紫书将锡都比为流俗之地,一方面意在记录此地的浮世百态,一方面聚焦一群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人物。这些人的先辈从唐山下南洋,孑然一身,只能胼手胝足谋生。上焉者得以安居致富,但绝大多数随波逐流,一生一世,唯有穿衣吃饭而已。”
小说中的“锡都”就是黎紫书的家乡怡保,这座马来西亚北部的一座山城,以锡矿驰名,19世纪中期以来曾吸引成千上万的中国移民来此采矿垦殖,因此形成了丰饶的华人文化,成为马来西亚华裔重镇。
除了纷纷繁繁的人物命运纠葛,书中其实最重要的主角是这座南洋小城。“这国土上的雨真多。赤道上的雨多是在午后才来的。前半日太阳有多暴烈,后半日的雨便有多凶猛,像是用半日蓄势待发,一举向日头报复,以牙还牙。因为雨下得频繁,人生中不少重要的事好像都是在雨中发生的。那些记忆如今被掀开来感觉依然湿淋淋,即便干了,也像泡了水的书本一样,纸张全荡起波纹,难以平复。”从黎紫书的文字,仿佛可以感受到南洋的雨就在耳边,南洋的葱郁就在眼前……
曾在成都生活一两个月
至今对火锅味记忆尤深
作为一个在马来西亚用华文写作的作家,黎紫书每天的写作、生活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?她跟文学写作的同行们交流情况是怎样的?对于中国的读者,她有怎样的印象?近日,封面新闻记者通过出版社,与黎紫书有一番交流。她透露,由于疫情,年底从美国回到老家马来西亚怡保的黎紫书,迄今依然还在老家,她说,正好她也在这个非常时期,照顾自己的母亲。她说自己多年过着很规律的生活,作息有定时,居所的一切整齐有致,平时不爱出门,所以疫情时的行动管制令,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影响。自从我年1月完成《流俗地》以后,一直没有写作,就只是专注于翻译,每天花上四个小时左右来翻译。其他时间就是处理家务、阅读等。她还坦诚自己在文学圈子里“向来是一头孤狼,从来不参加任何组织和团体;写作这事情,最终以作品说话,没有什么好交流的。当然我也有比较谈得来的文人朋友,却通常只谈生活,甚少谈文学了。”
作为华语作家,黎紫书曾来过中国出席文学活动,以及旅行。这次交流中她透露自己曾到过成都,为了文学活动,待了有一、两个月。至今她想起成都,“总是先想起火锅的味道,满大街火辣辣地拥抱人。”
她说自己“喜欢到中国大陆做文学活动,尤其是到书店里。尽管我名气不大,场面难免有点冷清,但是会看见那些刚好只是在逛书店的“路人甲”们,不小心听到演讲的内容,先是站在那里凝神听了一阵,然后,终于,缓缓地,找了张椅子坐下来。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收获了些读者,又有点像是交了新朋友似的。此外,相比起其他地方,中国大陆的读者特別勇于发问和表达,问答环节一点也不冷场,反而会特别有趣,让人特別来劲。”
黎紫书:“平凡的人、琐碎的日常也能写成精彩的小说”
封面新闻:提到马来西亚,很多中国人首先都会想到羽坛名将李宗伟。对马来西亚的文学状况,相对而言是比较陌生的。请黎老师分享一下,您的文学写作之道?
黎紫书:从我意识到自己“走上了文学写作的道路”开始算起,我写作有四分之一个世纪了。這时间说不上很长,但也不短了,毕竟人生没几个二十五年。在走上写作的道路以前,我大概也和古往今来世上的所有其他作家一样,都是从阅读开始的,书里累积的资讯与现实里的观察和体会产生各种交汇或冲撞,在脑中激荡出的许多想法需要整理和输出,便执笔写成文章。之后写作带来了成就感,得到了许多肯定,这路便越走越深,如今更是没有什么理由不走下去了。
封面新闻:在文学比较寂寞,大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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